最近这段时间，文华指数持续收敛，波动率越来越低，几乎没有一个品种走出分化的趋势行情。每天一开仓就亏损，这种煎熬有多痛，只有趋势交易者们自己明白。在这样的低谷里，我看到群友转发的一张照片，心头猛然一震——《海龟交易法则》的作者柯蒂斯·费思，如今竟落魄到横卧美国街头，沦为一名流浪汉。
熟悉这段历史的人无不感叹他曾经的风光。上世纪八十年代，芝加哥传奇交易员理查德·丹尼斯发起了一场实验。他坚信交易能力可以通过训练传授，于是挑选了一批毫无经验的门外汉进行系统培训，这就是后来名动江湖的“海龟实验”。柯蒂斯是当时最年轻、最被看好、也最成功的学员。仅凭那套趋势跟踪规则，他在短短五年内赚取了超过三千万美元。他后来写成的《海龟交易法则》，几乎成为每一位交易者入市的必读启蒙。
然而现实远比故事残酷。丹尼斯本人也并非一帆风顺。1987年“黑色星期一”的股灾几乎将他多年的业绩摧毁殆尽，他一度被迫退出资管行业，并与客户达成赔偿协议。而柯蒂斯的命运更令人唏嘘——2003年因违规操作被吊销牌照，2007年宣告破产，之后频繁陷入官司纠纷，财产尽失、心态失衡，甚至在公开采访中承认自己兜里只剩下几十美元。从掌控千万资金的天才交易员，到流落街头的边缘人，这样的落差比A股的跌停板更加残酷。
他们的失败，如果简单地归因于“技术不行”，显然有失公允。他们的交易系统曾在当时验证过趋势策略的有效性，简单却高效。真正的致命伤，来自技术之外的短板。
他们两人失败的共同点之一，是将“会交易”错误地等同于“会经营”。交易者个人可以凭借纪律存活，可一旦涉足基金管理、公司运营，就将面临监管、客户、团队、法律等完全不同维度的风险。丹尼斯在客户的压力下溃败，柯蒂斯则在创业和资金管理的泥潭中失守，他们都未能跨越从“交易高手”到“稳健经营者”的鸿沟。
第二个共性是心理的脆弱。趋势跟踪系统的本质是靠少数大赚覆盖多数小亏，长期执行必然伴随频繁的止损。在连败中坚守纪律本就考验定力，而当资金规模扩大、外界期望升高时，这种压力往往成倍放大。丹尼斯在巨额亏损后信心崩塌，柯蒂斯则在挫折中不断“优化”甚至背离规则，最终越陷越深。
第三个原因，是对市场环境变迁的适应能力不足。八十年代有效的策略，在零佣金、算法交易和ETF主导的新时代，未必依然奏效。若将一次历史性的成功视作永恒的护身符，注定会在新的市场结构中遭遇重创。
最后一点，也最易被忽略的，是人生风险。我们在交易中强调止损、控制风险暴露，却常常忽视现实中的“黑天鹅”——创业失败、法律纠纷、健康问题、家庭变故，这些才真正具有摧毁性的力量。柯蒂斯输掉的不仅是账户里的财富，更是整个人生的安全边际。
回望他们的经历，对照当前低迷的市场，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。眼下行情清淡，趋势类系统反复失效，每个交易者都可能陷入自我怀疑。但这恰恰需要我们回归海龟法则最核心的精神：纪律和风险管理，而非执着于某一具体参数。将仓位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，将生活资金与交易资金严格隔离，把人生的稳健置于短期盈利之上——这些远比追逐“下一个趋势信号”更重要。
丹尼斯和柯蒂斯的故事，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：仅会赚钱并不等于能守住财富，更不等于能经营好人生。交易的本质，不只是与市场博弈，更是与自己的较量。谁能管住贪婪和冲动，谁能在起伏中保持从容，谁才更可能笑到最后。真正危险的并不是行情不好，而是在行情不好时，你丢掉了纪律和理智。
所以，当你觉得“开啥亏啥”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时，不妨换个角度思考：这或许是市场在提醒我们，在技术之外，还有更重要的功课需要修炼——那就是在交易之外，如何守住自己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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